2014年1月7日 星期二

102年度藝術家駐社區心得--林佩穎駐村心得(三)

做一塊門牌
文: 林佩穎

如果做一塊門牌,代表一個家,妳會選擇甚麼樣的圖案?顯現家中的意義?

在安坡借住三個月的家族,左姐,找上了博士朋友,追尋了自己的名字pakedavai,這個名字有著神話的起源、生命之源流的意義,同時也追溯了自己名字的意義,她的名字代表著掌握家族權勢的長女,她也名幅其實得活出了自己名字。

Daljimaraw是北排灣拉瓦爾語系的頭目家族之一,運用銅片打凹方法組合了一隻美麗的百步蛇圍,名字擺在百步蛇的中間,爸爸和女兒七嘴八舌討論許久如何表現,最後由兩人接力,把美麗的圖紋用最費工但最好看的方式工作完成。

Zingrur是一個大家族,分枝散葉諸多,二姐村長將自己的命名的童玩畫上門牌,要大家記得。三姐喜歡琉璃珠,挑選了她喜歡的琉璃珠畫上門牌,四姐記得小時候總是和弟弟一起在大水沖放牛,好累、好辛苦都要挑水、割草,現在回想起來卻是無限美好。大姐的孩子有雙胞胎兄弟,就有雙胞胎兄弟感情好一起在門牌上出現,有人種海芋就畫上了海芋,有人擅於編織,畫上了格紋。為了要畫甚麼,一家人聚在一起免不了一陣熱烈。


Savalu家是村子裡最厲害的獵人,曾經獵過二十幾隻熊鷹,數不清的山豬,VUVU的背心上就用小小的珠子縫上老鷹和山豬,代表了他的光榮,門牌上也幫他畫上了有著尖銳爪子的老鷹與山豬。

Vavalin老人住在村子的最左邊,是專門作獵刀的師傅,他的結婚時使用的刀花了十三天半才作完,他說沒做完不能結婚,做得很美麗褲子就可以準備脫掉了。他交代給村子的撤可努作這個門牌,干媽撤可努來找我幫忙,連續畫了兩次都說不好,一次畫太大超出了木板,一次方向不對,後來才知道,男人的刀要朝上,不能夠朝下。

Ruijadjeng家選了一塊有缺陷的板子,問他確定嗎?只回了一個曖昧的微笑,後來改造成一個充滿紋理的漂亮門牌,黏上血藤的種子,整合了木頭的特點,整個看起來特別有缺陷美,很配他們家的漂流木。另一家的Ruijadjeng,問了自己家名的意義,知道來源的老師說這個名字,表示這家人非常的勤奮又努力,讓他們家的土地上都堆滿了收穫物,Ruijadjeng就是形容那個沉澱澱的土地,原來他們的祖先很勤奮啊,於是我們畫上高粱與蕎麥,滿滿的在這塊小小的板子上。


剛開始,我原本對門牌這件事情沒想那麼多,但是因為這塊小小的板子,排灣族的故事被勾引出來,甚麼樣的圖騰是頭目可以用的,百合花只有勇士可以畫上,每一顆琉璃珠都有著自己的意義,榕樹是聖樹,不可以隨意使用,蝴蝶是跑得很快的人專用。

我想起吳念真曾經說過一個故事,他小時候在九份的時候,有過一位專門幫人家寫信的師傅,村子裡的喜怒哀樂、親人訊息,都由這位師傅了解後代為轉達。我也好像一個代為表達的人,我們一起想想,家裡的人是甚麼職業?做過那些事?驕傲的,可值得紀念的、希望的未來,透過追尋家名,找尋家族的過去。忘記名字的人,拼不出自己名字的人,重新想起。透過這塊小小的板子,聚集家人反覆思量,找到來源,站得更穩,這個小小的部落,每一個家都想起了屬於自己的故事。


藝術家的角色,在社區裡面其實常常是很模糊的,這樣的模糊帶來一種可能性,設計師解決問題、建築師蓋房子,農夫要種田、漁夫要補魚職業的分類都很明確,人們都可以想像出職業的樣貌,但是藝術家來幹嘛?

這個問題,或許要藝術家自己來解答,我想這是很依靠『人』的一種工作方式,依靠著藝術工作者的判斷,開放性的接納、開放性的回應,保持與現實之間距離,偶而很近偶而較遠,在其中,也會在外圍。協助門牌的這個工作,讓我很幸運的有機會和大家有更多的機會聊天。


這三個月來,我很感謝安坡的族人,願意認識我,一步步的接納我,當我提出某些想法,大家也許也許有些不了解,但是都願意試試看,給我協助,跟我聊聊。讓我有機會真正的了解部落,在現場與大家共同生活,三個月的時間總覺得還有點短,和安坡的緣分應該不止於此,還有一些其他,我們靜待時間發酵。



102年度藝術家駐社區計畫--林佩穎駐村心得(二)


如果有一隻鹿
文:林佩穎

曾經有一隻鹿,要越過美人山,穿山越嶺,歷經好幾天的時間,往南邊走才能遇見。

過去,在部落裡,若是能夠抓到水鹿可是大事,在沒有獵槍的時代,如何馴服一隻高兩百多公分的動物?抓到水鹿的獵人在進入部落之前,就要吼叫給部落中的族人知道。水鹿需要叫七聲,山豬則叫三聲。

20138月,經過收穫祭的洗禮,一場大雨之下,三隻為部落做出來的動物,台灣黑熊、台灣水鹿、台灣山豬,都融化了,也分解了。畢竟是紙糊的,大雨之下的搬弄,也就順勢肢解了。

這下子該怎麼辦呢?

宗佑給了我一些建議,看能不能把這三隻大道具,改成不怕水的長久型放置,說不定可以用竹片來建構出身體,而我做了一次以後,突然想試試看水泥的造型,
經過幾次和部落中的手藝達人與小朋友討論之後,我們想用竹子來試試看,既然要用竹子,山裡面有啊。我約了熟悉山裡的阮大哥,也邀了幾位部落的孩子:莉雯、莉梅、子駿、煒哲一起探探美人山裡的面貌。

那天,8月的安坡陽光很好,萬里無雲,甚至有些刺眼。阮大哥事前有交代,要穿長袖長褲加雨鞋,山裡“蚊子很厚”,剛下過一場大雨的山裡很滑,但小朋友仍就穿著短褲出現,幸好家裡很近,就回去換好雨鞋,整裝再出發。

一路往山裡前進,果然下過雨的小徑,很滑。早已經聽說美人山是硬的,峭壁,所以在八八風災的時候,能夠安然無恙,但實際沿著山壁走,總有總隨時會滑下山坡的錯覺,剛入山,阮大哥就開始尋找可以拿來當拐杖的竹子或樹枝,剛開始我和孩子們還不以為意,但越來越陡的小徑,逼著我們乖乖使用,阮大哥一邊叨念著,這條路很久沒修了,現在大家都很少上山了,大概在瀕臨摔下山的邊緣三到四次,休息一次後,我們到達了竹林所在。一片遼闊的視野,可以遠眺安坡村和馬兒村,阮大哥說,以前是可以吼到下面聽的到的,一到了工作的時間,整座山都是村裡的人。

阮大哥摘了幾片葉子給我坐,說過去若是要帶女朋友上山,男人要負責照顧女人,葉子是要給我墊屁股的,一旁的男孩們似懂非懂,接著被叫去竹林幫忙,我們三個女生就做在一旁聊天,我本以為孩子們住在山邊,應該跟山林頗熟,沒想到一聊起來,上山的次數都屈指可數,看來曾經賴以為生的林地,與排灣族的下一代有著明顯的代溝。

過不久,男孩們就被叫上來了,看來是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阮大哥仍然在峭壁邊
砍竹,我們則開始使用阮大哥剛砍的樹枝,趕起蚊子,一停下來,樹叢邊加上汗水,和下過雨的潮濕,果然蚊子厚得很。

大概有一個小時吧,看不到人影的時候,就吼一聲,確定阮大哥仍在努力,他也會回吼一聲,告訴我們他的位置,突然之間,我了解過去原住民怎麼鍛鍊肺活量了。後來阮大哥告訴我們,砍竹的地方都是山豬的足跡,下了好些天的雨,好不容易放晴,山豬也跑出來吃筍子了。

下山後,我們開始鋸竹子,將竹子鋸成一小截、一小截,串上鐵絲,一條一條的固定上原來水鹿的骨架,就這樣我們開始了好幾天的製作過程,但鋸竹子實在太耗費人力了,我開始想動點別的腦筋。

看來看去,我發現阮大哥帶下來的竹子,都捆上了藤,用來固定,長長的藤似乎頗適合鋪成骨架所形成的面,而且快速多了,測試之後,效果不錯,我用藤圈了鹿的屁股,拿給部落的阿姨指認,他說光是這上面就有三種藤,適合綁木頭的葛藤、適合綁竹子的黃藤,和拿來當建材的血藤,其中一種還號稱原住民的鐵絲,是用來當作石板屋的建材的,同時也是陶壺的椅子。

原來,藤有那麼多種,不同的作用、還有著與生活息息相關的聯繫,原來運用植物的智慧,還存在著個部落中的某處,某人的心中。

隔了幾個星期,竹子用得差不多了,想用藤來試試看,我們決定再上山,採更多的藤回來,我們開始詢問現在部落裡還有哪些人會上山工作,有一位阿姨來協會看了我幾次,就跟我說可以帶我上去。

女生的路線很不同於男生,沒有那麼多陡峭的山壁,路大都合緩,我和莉雯一起走在阿姨的後面,聽著她說小時候都要跟兄弟姊妹一起來山裡工作,聽著她說以前她的男朋友也會一起來幫忙,山裡的小路就與童年記憶纏在一氣,這塊地似乎只是藤並沒有想像中的好採,有的高高掛在樹上,要三個人一起用力扯才扯得下來,有得很粗,已經長的像木柴一樣,太細的又不好用,太短的一下就用完了,採集的過程中,我好像漸漸地看得懂那些藤,紋理、弧度、強韌度在我眼裡都清楚了起來。

採藤情形由林佩穎老師(左)畫成了圖


有了這些藤,我和小朋友們一起努力建構了鹿的身體,但是又有新的問題出現,鹿站不穩怎麼辦?只好又出動很會做版模的爸爸出馬,輕輕鬆鬆就把我們煩惱許久的問題搞定。終於又經過把鹿完成了,那一天也把鹿立了起來,阮大哥也想了個聰明的方法,把那隻高大的鹿立的穩穩的。



做這隻鹿的過程,好像一個實驗,邊想邊做、邊做邊想,不斷有新的刺激,然後才到達下一步。從採集開始先是竹子、然後到藤的認識、到拼湊,將結構建立、覆蓋,有太多的孩子們、與大人一起參與,我也在部落中,學到如何接近一座山,如何從山裡拿到資源。大母母山果然是排灣族的冰箱,能跟山好好相處、發現,就能夠依靠山好好的活下去,如何將這樣的生活智慧轉換,進入某一種體系,或者被重新看到,或許就是過程中最重要的獲得。


感謝這隻鹿帶我和部落一起重新認識的美人山,體驗了生態的豐富,也與安坡的族人們共同腦力激盪,重新發掘屬於地方智慧與價值。


102年度藝術家駐社區計畫--林佩穎駐村心得(一)

熊與勇士舞
文:林佩穎


到達安坡的第一個晚上,已經天黑。
煮了晚餐,吃飽,將自己安頓好,正準備洗澡休息,卻聽到一陣悠揚渾厚的歌聲。
追著歌聲到了集會場,是一群我不熟識的面孔,正賣力的演繹著舞蹈,全部都是男的,有年輕的,也有步入中年的面孔,以及圍觀的居民。
我站在最外圍。
不時,有人在另一方問我:「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載你下山?」
我吼回去:「我就住在這裡。」

接著的每個晚上,我幾乎都能聽到悠揚的歌聲,隨著日子的進展,我也一步一步的從最外圍,慢慢的離舞者們越來越近,偶而和村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聊、和小朋友玩、或者哄哄嬰兒。

某晚,教舞的老師講解了關於歌詞的內容,我只聽到最後一段,這舞是關於排灣族與雲豹相遇,一般人說的孔雀之珠,其上的圖騰其實是雲豹之紋。過去,排灣族的生命中有雲豹,但沒有孔雀,孔雀只有墾丁國家公園的動物園中才有。
這引起了我的興趣,詢問了幾次,關於勇士舞的歌詞內容。
60歲的大哥告訴我,是關於面對黑黑的陰影、和在山崖上飛躍的跨步。
年輕的孩子告訴我,他學的歌詞是別的部落的,跟自己部落的不一樣。

於是,我某一天逮到機會,問教舞的老師,他正忙,說:「等等」。

然後是八月一日原住民日,雖然下著雨,但安坡部落仍表現了整齊劃一的舞蹈,歌聲渾厚迴盪,有著不太複雜的歌唱、不花俏多變的舞式。但細看半蹲的連續跳躍,與間斷加快速度的節奏,和快速大動作的團體移動,卻非常的需要體力,簡單來說,需要得是大腿與小腿的肌力,在我看來,非常強悍而陽剛。暗自想,獵人們在山裡奔走,所需要的力度,大概就是舞蹈中所展現的。
表演完,偶然聽到教舞的老師說:「可能有大型的道具嗎?」
要甚麼?
「要像我一般高的熊、山豬、和水鹿。」
我想我或許可以和大家一起做,就答應了下來,

我真的認識一隻熊嗎?

隔天,是有點災難的一堂課,面對底下出現的長輩們,我前天熬夜蒐集的許照片,幾乎有點像耍大刀,山下來的傻女生,真的了解這些動物的實際模樣嗎?我原本想像山上的孩子,對這些動物有更多的了解,但幾乎一問三不知,於是我請大家畫畫看山豬,上面的白紙,出現的比較像大隻的山老鼠 …….

但總之我和當天到場的青少年,就開始剪鐵絲、作起三隻動物的架構。

在作架構的時候,我不斷得和青少年們想像動物的細節,一隻豬有多大,頭有多大、身體呢?山豬的蹄是甚麼形狀?山豬的顏色有多黑?山豬的牙有多長?和黑熊的黑有哪裡不一樣?只能google出某些照片,稍微的模擬,但總覺得差了那麼一點。

我原以為山上的孩子會更熟悉這些動物的形貌。
但時至今日,獵人的後代們,早已忘記動物們的細節。事後想想,若是能讓到場的長輩談談過去的經驗,是否能夠讓孩子們更能理解,祖先們過去的生活?

我與孩子們共同製作了兩天,就返回高雄一趟,雖然有點忐忑,但總之找了幾位頗具天分的孩子負責,剩下的幾天,就以電話和LINE、臉書持續連繫著。直等到隔了一星期回到部落,看到製作的道具形體皆備,終於放下一顆心。



山下來的老師

回到部落,距離上場的時間,不過兩天,接著就開始進一步的上色、接合、修飾,孩子們三三兩兩,偶爾聚在一起講悄悄話,山上的時間似乎流動得較慢,孩子們看起來絲毫沒有時間的壓力,一切都慢慢來,只有山下來的老師開始有點緊張,不時催促,盯緊進度,還趁著一點點的時間,詢問了勇士舞的歌詞意義。

期間,村長、總幹事、村中的耆老,陸陸續續得出現,看看孩子們,還一邊想著要如何把道具運到三地門,「一台卡車夠嗎?下雨怎麼辦?」

某次,在集會所與教舞的老師閒聊時,出現了一個孩子,騎著野狼路過。被教舞的老師攔了下來:「為什麼沒有繼續練舞?」
「我腳痛。」孩子頭低低的。
「腳痛?躺下來我看看,她是醫生,可以幫你看看。」教舞的老師竟然指著我。
我翻了個白眼,配合的說:「躺下來我幫你看看。」
孩子還是頭低低的,不太敢看大人們的眼睛,教舞的老師還一邊念:「不要喝酒了,晃來晃去的還不如去跟她們一起做東西。」
我一邊在旁看著,然後轉過身,回到另一邊工作。當天晚上,那個孩子在缺席數日後,再度在練舞場出現。

雨中

鄉運的前一天,三隻道具都製作完成,擺在活動中心裡看起來很大的動物,在集會的籃球場上,看起來竟也是還可以罷了。

那晚,大家再度練舞到晚上十點多,結束後,將三隻道具動物抬出來的時候,圍觀的人群中出現了些許的笑聲,忘了是誰告訴我,老人家說:「這麼大隻,我們怎麼吃得完?」我大笑。

隔天一早,我騎機車到三地門鄉聯合收穫祭現場,在三地門小學的操場上,以司令台為中心,散見著十個鄉的村民,我在一堆深邃的面孔中搜尋我熟悉的,遠遠就看到那三隻動物坐落在遊樂器的旁邊,好多小朋友,圍繞著那三隻動物,跑跑玩玩,不時摸一把。一到就有人跟我說:「剛剛有個小孩以為熊是硬的,大踩了一腳,熊就扁了!」我再度大笑。

站在三隻動物的旁邊,不時有真正的獵人跟我聊天:「你這頭做得太小。」「你要是要豬,我家就有,不用做。」「水鹿真的有這麼大喔,如果是長大的水鹿比這隻大的都有。」

晚點開始飄雨,動物們被移到遮雨棚,經過一早的舟車勞頓和搬來移去,趕工接連的動物四肢開始分開,遇雨潮濕,紙箱拼成的連接點紛紛破裂,我在雨中撩起裙子,和安坡社區的工作人員宗佑,想盡了各種方法把四肢和身體和頭拼接回去,雨越下越大,顏料漸漸融化在雨中,沒多久兩個人雙手都是烏漆抹黑。

好像才沒多久,孩子們就回來了,大夥一邊組裝、一邊想像如何把和人一樣高的鹿綁起來,然後要怎麼扛?
就像真正的獵人一樣,征服這隻獵物了,該如何扛下山?
鐵絲鬆了,有學過板模的孩子試著鎖上。
繩索怎麼辦?我和孩子們互相對看,只能跟繩索硬來。然後出現救星,其中一個孩子爸爸看不下我們得笨手笨腳,手腳俐落的將動物綁個緊實,旁邊的孩子挺起胸膛,說:「他是我爸爸。」


穿著排灣族的傳統服飾老、大、小男孩們,華麗的上衣與黑裙子,細緻的圖騰與十字繡,頭戴著紅布與頭飾,深邃的眼眸,高大而壯碩,共同抬起這些動物,笑得很開心,在檳榔、瓜子、米酒齊飛的現場,勇士的影子似乎在一瞬間,出現有在喧鬧而歡樂的鄉運會場。



勇士們

我聽到的歌詞解說大概是這樣的:

看見黑黑的陰影,(隱喻,意旨:龐大的動物)
我連退後一步的那個動作都沒有,(隱喻,意旨:害怕的動作)
當我第一次狩獵在高深的懸崖邊,
山谷、懸崖,我都輕易的跨過
我追逐獵物如同羚羊一般輕鬆,(我們全部都同意)
藉由
我們將我們的故事說出來,
我隨便走走,
獵物就到我家的砧板上,
滿滿的,擠來擠去….
(我們全部都同意)

…………

在歌聲中,我想像黑熊的爪、水鹿的角、山豬的獠牙,比自己身形還大的黑影,躲在哪個樹林或山崖的邊角,在那個沒有獵槍的時代,排灣族的獵人,以甚麼樣的勇氣去前進、探尋,在山中。



102年度藝術家駐社區計畫--安坡社區心得


與駐村藝術家耳機老師的點滴                                                                       
文:屏東縣三地門鄉安坡社區發展協會專案助理 筱梅

耳機老師聽起來不陌生卻貼近
相處兩個多月,在耳機身邊學習到自己身上所沒有的氣質”….
對耳機第一印象就是為部落勇士舞製作道具三隻大動物水鹿、山豬、黑熊。
怎麼有人這麼有心製作可愛的大東西?一問之下原來是小朋友口中的耳機老師!
直到回協會協助後,真正的與耳機老師面對面共事。
也是啦!” 開啟我與耳機的認識~

童玩文案對我來說是首次,當耳機請我負責這區塊,我有些退卻,因為自覺能力不比大家好、讀的東西也不多、文筆還好等。種種因素真不想承攬,不過在耳機及佑叔的鼓勵下,心想不試一下怎知自己不行!

當晚就寫了一篇文案在手札上,白天事務繁忙忘了主動向耳機修正文案。
~離策展日不到一禮拜,耳機問我:請你準備的文案寫好了嗎?!(心想還未修正)
我直接回答:還沒!當下耳機重重的回了一句話時,我心是有些受創,言語之間讓我知道面對自己的問題,的確,若今天是耳機寫文案根本花不上時間,她為何讓我去寫,原來是有用意的,她說:放手讓妳做!冷靜後,我遞上已寫好的文案,耳機對我肯定讚許的話一一出現,幫我做修正後,當下我心是感恩掉淚……
她再次喚醒自己封閉的心,塵封的文筆……彼此距離更貼近。

與耳機共事期間,真的酸甜苦辣,也看見耳機對部落門牌的輔導,與部落族人嘻笑與門牌作畫的情形!不管她的年紀是比我們小或大,她就像是部落每位村民的好朋友。這種個性也太難找了!

耳機雖短暫停留,卻為我們部落帶來新刺激、新契機。除了看見有形物件呈現外,那無形的深耕長在我們心,好似部落文創是需要心靈誠實及感動!

謝謝我們的好朋友-耳機老師! ~也是啦!

安坡社區分享門牌製作成果

2014年1月6日 星期一

102年度藝術家駐社區計畫--陳常藩駐村心得

高士佛山窯
 文:陳常藩

          駐村第二個月,我開始執行規劃。比較沒花太多時間跟村民互動,這個月到目前我只畫了兩張人像。
       
       我搬到上部落,一個不錯的獨立空間。在協會旁的舊托育中心我也整理出一個工作空間,這裡很久沒使用了,我與阿南第一天上來就看到廚房的架上盤著一隻頭很大的蛇,我們不敢處理,跑下來請部落的周富財大哥幫忙,他將牠解決了。沒有部落的村民幫忙,有些事還真不知如何是好。我在工作室裡生堆火薰了一天,將霉味清除,借了理事長的割草機將周邊的雜草打平,初步看起來有點樣子了。


      窯就蓋在工作室旁的車棚裡,不是很理想,但很方便。蓋窯的部分是些粗工,不適合小朋友。我邀約的人多半有自己的事在忙,窯的結構由我與阿南完成。這段時間陳貴龍大哥與村長有過來關心,很感謝他們。我們大約花了十個工作天,用掉3000塊紅磚。這期間遇到兩個颱風,我們就在雨中施作。還有做窯拱時,阿南覺得將兩邊接合應力比較穩,硬是當天砌完,我們挑燈夜戰到凌晨一點半,收東西時已像遊魂腳步輕浮了。努力是有代價的,這個磚窯砌得很漂亮。

      我能想像它在高溫中運作能量的樣子。

      除了陶藝創作,我積下了一堆壁畫創作的案子。剩下一半的駐村時間,我得要趕一趕進度了。集會所前的牆已經有底稿,而且是由課輔斑的小朋友執行。高士十景由我自己來畫,構圖尙不齊全,國小的觀星站已有構想,只要找時間執行就好。我抽空幫忙周大哥彩繪他做的水泥浮雕,也是一種藝術交流。

       我邀部落裡的鐵工阿亮與十八畨社的李大姐幫忙製作恆春光市集的意象裝置,這個東西在每次光市集都會擺出來。這是一個跨越屬性的連結,希望有機會這些不同區塊的人能因創作機緣而結合在一起。

       這段時間我有個特別的互動,原本我想藉部落裡現成的木炭窯來燒作品,所以參觀了幾個炭窯,因此機緣認識陳貴財大哥,他是個豪爽的漢子,見我駐足觀看他掛在牆上的山羌皮,二話不說,就將皮送我。我高興極了,決定將此皮繃一隻鼓。原本想請他弟弟貴城幫忙作一個類似djembe的鼓身,但他意願不高,要我找部落的耆老余來文,詢問後覺得造價太高。我有一個來自巴布亞紐幾內亞的鼓身,內部類似djembe,但外表平直,它沒有固定下鼓圈的地方。我將它帶來部落,在我前一個工作場組合。旁邊就是高士鑫工坊,我用工坊的廢銅片來固定鼓圈。這個鼓結合了許多特別的元素,在這個時空環境中成就了一份緣。我會將它留給陳大哥,它留在部落裡,用低沉的鼓聲延續傳遞一種自然人簡單而直接的情誼。
常藩老師(右)向社區王天財理事長(中)、陳貴龍理事(左)示範陶樂器的演奏方式,陳貴龍理事前的鼓即是送給陳貴財大哥的山羌皮鼓。

102年度藝術家駐社區計畫--高士社區心得

102年度藝術家駐社區計畫--高士社區心得
文: 屏東縣牡丹鄉高士社區發展協會培力員 李凌

         很慶幸常藩老師在暑假期間來到了高士村,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老師也用盡所有力氣,來為高士增加許多氣氛及特色,其中燒窯的部分,老師四處奔波,到處問老一輩的人家,只為了找尋能夠使用的場地,直到落腳在協會辦公室旁的空地,就這樣一磚一瓦的打造起來,這樣的過程我都看在眼裡,老師忙到凌晨甚至睡在裡面的辦公室,餓了就去村莊找找老人家聊天吃飯,要不就是自己一個人與這裡的藝術家隨手打理自己的晚餐及宵夜。其中還繪畫了許多美觀的意象牆以及指導老人家共同製作甕,還找了村內的小朋友共同創作與繪畫,在老師離開的時候,小朋友似乎不知道老師離開了高士,還傻傻地走到老師工作的辦公室裡,到了現場才發現大門深鎖,看著他們感到失望的表情,才深深體會到這段日子老 師為 高士所做的一切是多麼真實。謝謝您,常藩老師。

阿南老師(左)與常藩老師(右)合力蓋窯

尚未封體的紅磚陶窯
課輔班小朋友專注繪畫高士意象牆
小朋友與常藩老師合影

102年度藝術家駐社區計劃--旭海社區心得

孫華瑛駐村在旭海
文:屏東縣牡丹鄉旭海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 沈慧珍


       我的社區『旭海』就在102年初夏來了一位女魔法師-華瑛老師因為透過新故鄉計畫我的社區有了邀請駐村藝術家進駐到旭海的初體驗內心充滿著期待。

       記得第一次聽到『駐村藝術家』這個名詞是在朋友的社區裡然而在我的想像裡駐村藝術家應該就像是魔法師一樣渾身充滿濃厚的水彩味天馬行空大肆揮灑一般的情境把社區單調的巷弄或矮牆變成一座藝術美麗而且會說故事的牆!

       當華瑛老師第一天來到旭海,一大早我騎著小紅載著老師從第一鄰介紹到第八鄰社區巷道逛了一圈也大概跟老師說了社區現況,希望讓老師很快認識旭海,因為與老師初次見面,對老師完全不了解,但是老師本質親切、樂觀的個性很快就傳染到我。

       老師問我希望她來社區要做甚麼因為知道老師對人的關係很了解剛好社區有老人關懷站跟老師聊過之後,原來老師有與社區老人互動的經驗於是二話不說便開始每星期二、四都會到關懷站與vu vu 們共學。一開始老人家對於一個陌生女子幾次出現在課堂上非常好奇,一位vu vu 終於開口問:『請問小姐,妳是哪個單位的』聽到這句我們幾個開懷大笑了起來,vu vu 們好奇是件好事,因為他們已經慢慢在接受及熟悉老師。
 
孫華瑛老師(左)與vuvu

       我們與老師也花了些時間共同討論該如何將藝術融入vu vu 們的課程裡,所以老師建議用漸進式的引導vu vu 們從說故事開始再用簡單的主題『我的旭海』來延伸關於畫畫不同的課程。大家圍成一圈開始先作暖身操,接下來就是請vu vu 們分享以前小時候在旭海看過的趣事,課程當中大家分享過去不論耕種稻米或是海上捕魚、抓魚苗,甚至看過海龜到牡丹灣海灘上產卵的畫面,也可想而之當時的環境是人煙稀少及乾淨的,才能見到如此驚喜的畫面,這些對於我們這些晚輩也是第一次聽人家談起過去的事。
沈慧珍(右)請vuvu唱數魚苗的歌


       過了幾次老師請vu vu 們將那些過去美好的故事畫面畫在紙上,結果好多vu vu 們拒絕,開始為自己找藉口說:「我不會畫畫、我畫得很醜」之類的話,在這個過程當中花了很多時間去遊說及鼓勵他們,大約有十幾位vu vu 順利完成了畫畫。

        村長多次看vu vu 們很認真畫畫於是提議可將vu vu 們的作品放在社區巷弄一處白色矮牆上,同時華瑛老師也邀請另外一位藝術家『林純用老師』協助我們,就這樣老人家原先用說故事方式、拿筆畫畫、再將故事畫在矮牆上,在幾天艷陽高照的日子老人家也都陸陸續續的完成畫作並命名為『vu vu 的故事牆』,我也將這樣的故事過程與一位張女士分享,她二話不說便捐了錢之後再依華瑛老師建議將老人家畫作轉印成T恤送給vu vu 們做紀念。
太陽下認真作畫的vuvu


       有幾次社區參訪或遊客造訪都對這座牆很好奇,女魔法師的魔力奏效了,讓社區快樂起來了,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很好的經驗分享,因為讓大家看到了社區互助的精神活絡vu vu 們心靈,當華瑛老師駐村時間即將接近尾聲,老人家們都不捨!直說甚麼時候還要再來,短短三個月從陌生人到融入在地完全無罣礙的陪伴,重點是老師不僅陪伴vu vu 們、關懷站服務員,甚至社區婦女、教保中心的孩童們當然還有我都一同陪伴了,就連我們鄉內的活動『2013野薑花季』華瑛老師也義不容辭跟我們一起參加健康操比賽,也難得得了第三名的殊榮,讓我真的很感動!


       這些都是與華瑛老師在旭海社區的快樂時光,原來『藝術』在旭海社區有了好多好多感動!
旭海vuvu們的其中一幅畫作